翌日，辰时三刻，定西城宋府门口。



一袭青衫头别玉簪的秦明，此时，正站在院门口和宋慕清主仆告别。



“宋娘子，这些时日秦某等人借住贵宝地，多有叨扰。”



“秦某留了一箱东西，在你的闺房内。都是秦某府上所出，不值什么钱。算是秦某的一点心意，还望宋娘子收下。”



宋慕清今天的气色不是很好。



只因昨晚她一直想着女儿家的心事，故而辗转悱恻，彻夜难眠。



顶着黑眼圈的宋慕清，抿了抿嘴唇，鼓足了勇气说道：



“郎君，妾身想随你们一同前往榆中，还望郎君成全。”



秦明闻言愣了一下，沉默了一会儿，说道：



“宋娘子，你刚刚接种牛痘，不宜过多劳累。不然很有可能会病倒在路上，到时候说不得还要安排人照顾你。”



“你若是担心功劳不够，接下来的日子，就尽量多的找些，患有牛痘的耕牛。”



“等到大军将通往兰州的道路打通，你只需要命人将这些耕牛，送往兰州，便可以为朝廷立下大功了。”



宋慕清闻言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，顿时消失殆尽。



她有些幽怨的看了秦明一眼，随即朝秦明施了个万福，道：



“妾身，记下了。”



“过些时日，收集到足够的耕牛后，妾身会亲自给郎君送过去的。”



“此去凶险，望郎君多保重，妾身会在府中为郎君祈福的。”



秦明微微颔首，拱手回礼，道：



“多谢宋娘子。”



说完，秦明转过身便朝门口的黑色马车走去。



马车旁的子鼠快步迎了上来，躬身道：



“公子，留宿在宋府的人，已经清点完毕，都在这里了。”



秦明微微颔首，环顾了一眼街道上，排列整齐的五辆运输车后，朝子鼠说道：



“去城西伤兵营，接上戌狗他们后，咱们直接出城与城外护送的将士们汇合。”



“喏。”



站在台阶上的侍女小蝶，看了看渐行渐远的车队，又转头看了一眼，面露哀怨之色的自家娘子。



小蝶不由的叹了口气，伸手扯了扯宋慕清的衣袖，说道：



“娘子，咱们和他终归不是一路人，您还是忘了他吧。”



宋慕清闻言摇头苦笑，喃喃道：



“好不容易保住的清白，稀里糊涂就被他拿去了。如今，想要忘记，谈何容易。”



说完，宋慕清转身便朝府内走去。



一刻钟之后。



侍女小蝶惊呼一声。



她捂着小嘴，一双水汪汪的眸子，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小木箱。



听到动静的宋慕清，有些疑惑的望向小蝶，问道：



“小蝶，你怎么了？”



小蝶咽了咽口水，双手有些颤抖的从木箱里，取出一样物件，颤声道：



“娘子，你看这镜子。”



.......



另一边，黑色的四轮马车上。



孙思邈坐在小书桌前，一边不停地追问秦明，接种牛痘的各种后遗症，一边埋首奋笔疾书。



秦明只有小半儿的心神，放在回答问题上，其余大部分心神，一直在留意，不远处头戴面纱，低头不语的百里芷。



孙思邈抬起眼眸看了一眼，如坐针毡的秦明，随即漫不经心的问道：



“哎呀，山长，贫道记得你昨天似乎提过，说接种牛痘以后，有可能会长水痘是吧？”



秦明嗯了一声，道：



“这个概率不是很大，差不多每二十个接种牛痘的人，就会有一个生出水痘。”



孙思邈闻言点了点头，道：



“山长，这水痘不会让人破相吧？”



话音刚落，秦明的眼角余光便看到百里芷的身子，微微一震。



随即，他心下恍然。



秦明此时再也顾不上，自己和百里芷的关系被孙思邈察觉了。



他连忙起身，一屁股坐到了百里芷身边，二话不说，便拿起百里芷的皓腕，将她的衣袖往上推了推，仔细端详了起来。



此时，百里芷那原本洁白无瑕的手臂上，已经零零散散生了七八个红色的小水痘。



百里芷低着头，往回缩了缩手臂。



秦明手上不敢用力，只得出言制止。



“别动，让我看看。”



百里芷抿了抿嘴唇，泫然欲泣。